哈德门急了:“我别操你姥姥,还让你大爷下车,找揍呢?”刚要动手,被兆龙拦下,跟司机打个招呼,哥仨提前下了车。 等下辆班车的空当,兆龙说:“这百分之百是跑出来的,多损,偏偏挑我解除这一天,我有言在先,在火车站肯定能碰上追捕组,说不定还碰上监狱长呢。” 都都说:“中队有毛病,拿他们当人看,汪中他们这回可瞎了,这兔崽子,害人不浅。” 哈德门说:“你说还不到一年了,跑什么劲,真不知图的是什么?” 兆龙劝着:“人各有志,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只要不挡咱们的道,跟咱们没关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还真让兆龙说着了,哥仨刚刚走进乌鲁木齐火车站,就碰上了支队狱政科长高生,穿着便衣戴着墨镜,愣没有认出来。 “殷兆龙。” “哎,哦高科长,真没认出来,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不会是送我吧?”兆龙明知故问。 “周得奇这个兔崽子,昨天脱逃了,对了,跟你解除是一天,你没有看到吧?” 都都怕露馅上前解释:“高科长,改造这么多年,这点觉悟还是有的,何况我们与川犯不共戴天,这您也是知道,见着能不管吗?就我们哥仨弄他跟捻小鸡子似的,真没见。” “行,你们走吧,真是铁哥们儿呀,竟然可以耐心等待殷兆龙,不软,一路顺风。” “谢谢,高科长再见。” 在火车站站台上,还有四位狱政科的便衣,正在来回巡查,兆龙与他们打声招呼上了车。 列车缓缓驶出乌鲁木齐。 哈德门得意扬扬地说:“新疆跟你丫拜拜了,这辈子咱是碰不上面 ,是不是哥们儿。”
都都逗他玩儿:“难说,真说不好。” 哈德门说:“你妨我,真不是东西,什么玩艺儿呀,还哥们儿呢?” 兆龙猛地冒出一句:“哎,听说从圈里出来的人,都忌讳把铺盖留在圈里,全都扔掉,你们哥儿俩怎么弄的?”
哈德门说:“全是瞎讲究,皮褥子给黑头留下了,信就要死了,全是瞎扯。” 兆龙说:“哥们儿,我怎么不自在呀,弄得好些人都在看着我。” 都都解释着:“那是呆傻了,条件反射,眼犯直,我们哥儿俩解除时也这样,慢慢就适应了。妈的,谁设计的监狱呀,够王八蛋的。” 归心似箭的他们没有任何胃口,急切地盼着回故乡,回到朝思暮想的北京,他们的根在那里,如同鱼盼着水一样。 费青青早已在西客站等候多时,见着兆龙死死地扑了上去,旁若无人地亲着他,弄着他脸色绯红,引来了无数的目光。“兆龙,你讨厌。” 哈德门开着玩笑:“哎,小弟妹,你留着回家有的是时间,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费青青亲昵地说:“我管他谁呢?爱谁谁,我高兴,爱怎么着怎么着。兆龙,你也不说话,俩大哥欺负我。” 都都接过来:“你呀,今天给我们安排好了,绝对不欺负你,你得好好谢谢我们哥儿俩,解除愣没回来,一直在乌鲁木齐等他。” 费青青一听也挺痛快:“那行,不知者不为过。不过得听我的安排,现在去洗澡,然后集体换行头,中午全聚德烤鸭,给你们接风洗尘,晚上自有节目,OK!” 兆龙说:“人肯定要交给你啦,别玩洋,接受不了。” 都都说:“没错,我们俩还行,兆龙刚出来眼睛还犯直,这么多人一下子适应不了,我们也一样,人多车多,眼晕,咱北京变化真够大的,已经认不出来,够眼花的。” 坐在出租车上,费青青有意让司机在二环绕了一圈:高楼林立,道路宽广,人的衣着五颜六色,大商场外繁花似锦华丽多姿。 兆龙看着街景:“北京整个换了样,真够繁荣,比那时候强百倍。” 出租司机搭上腔:“大哥们,你们刚回来吧,听口气像吃了不少苦吧,我们家四爷也跟你们一样,发的青海,还有六年。你们是在……” 都都说:“新疆,青海那边更苦,气候比新疆还恶劣,混的怎么样,兄弟?” 司机说:“够呛,没混起来,干着活呢,他那人不是道上的,不入流,老实。” 兆龙很机敏:“兄弟,行话知道不少呀,也玩?看着像漏网的鱼。” 司机大笑:“哥哥好眼力,年轻时混蛋,现在收了,成家立业养家糊口。这年头世道也变了,抓钱是正科,以前没劲。我说的实话,不好听可实惠,别往心里去。” 兆龙挺大度:“不会,听听讲挺新鲜,也挺在理,话糙理不糙。” 到了目的地,一共是一百一十二,司机死活不收零头,让了半天也不行,只好给了一百车钱。费青青说:“这还成了金字招牌,行,还有点市场,玩闹不是瞎玩,还有人认。” 都都说:“小弟妹,呆会儿咱们再给你上课,我们先洗澡,呆会儿见。” 哈德门和都都穿着费青青给买的西服,打着领带,怎么都觉得不自然,脖子直直的,说话都不敢转弯,搞得费青青大笑。 “弟妹,这衣服太贵了,小三千,有点太腐化,再说咱也不配,不够格呀。” “就是,兆龙别让弟妹破费,哥哥受不起,这得多大的人情。”哈德门也不安。 费青青豪爽地说:“可别这么说,跟兆龙是过命的朋友,还在乎这点,一是现在钱毛,二是就得风风光光的,不能让人瞧不起,有兆龙的,就有你们哥儿俩的,是不是,兆龙?” 兆龙赞许地拍拍她的手,夹卷了一份饼,喂到她的嘴里,作为奖赏。美得她更得意,知足满意地靠在他的肩上,享受着香甜的幸福。 一套三居室收拾得干净整洁,近一百平米的面积,宽大的客厅令1985年入狱的他们,惊讶不已。 费青青介绍着:“现在实行房产私人拥有,兆龙,产权证写的是你的名字,现在都是商品房,讲究大客厅、小居室。俩哥哥这也是你们的家,只不过晚上动静小点,如狼似虎,憋了十几年,已经失效了吧?”她一高兴,索性就放开了,都是患难之交,没什么顾忌的,终于盼来了这一天,不放纵说不过去,也对不起自己。 都都说:“弟妹拿我们打镲,行,兆龙你可不许护着,大老伯子正当防卫。青青,晚上可得咬被角,否则,兆龙的几百个俯卧撑你真可打不住,慰劳国军,天经地义。” 费青青不依不饶:“你还别美,英雄大豆腐,能顶住人家姐们儿的三笑,哥哥,你就是好样的。” 晚上,费青青邀来了两位姐们儿,景海璐和丹丽,人长得靓丽又风情万种,见了面先来个下马威:“兆龙你这名字,青青整天挂在嘴上,还真别说,整个是个小靓哥。不行,今儿得坐我们俩身边。” 费青青说:“绝对不可以,你们的任务是结交新朋友。” 兆龙赶紧介绍:“这是我生死哥儿们,都都、哈德门,都是响当当的硬汉子,跟我过命,你们认识一下,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是我们的荣幸,但愿我们友谊常在。”一番得体的话是那么让人舒服,她们也很快进入角色,侃大山是都都他们的长项,很自然谈在一起,交谈很热烈,也很随意,气氛相当好。等回到家里,其他两对开始了山呼海啸,而费青青的亲切动作,令兆龙束手无策,他清楚从现在起他必须面对。一个女人将自己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所喜欢的男人身上,为他牺牲一切,自己在苦难中,费青青尽心尽力全身心地投入,苦等了六年,两千一百九十个日日夜夜,自己于情于理都不应辜负她的这一片心。可是,真要是这么做了,对不起英子,从良心上绝对不能负英子对自己的挚情关爱,应该保留英子惟一的心愿,她已经很孤单,不能让她在天堂里再伤心。
兆龙的心思费青青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她忍住自己的冲动,包容了他的自尊和人格,越是这样感情专一的男人,越使她感觉到从未有的踏实和安全,她自信自己的真爱终究有一天会打动他的,她尊重他的选择,拿了毛巾被默默无声地走向客厅。 这一切,让兆龙无地自容,内疚之情油然而升,虽然自己多灾多难,但庆幸老天爷给了自己两个可亲可爱的女人。这一夜,他睡得很踏实。
易军紧紧抱着兆龙,百感交集地:“来了,哥们儿你终于来了。” 哈德门取笑他:“哎,有亲有厚是不是,拿哥们儿不当哥们儿,都都、宝全跟他干。” 易军赶紧过来拥抱三人:“哪呀,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这一天哪。”扭头看见站在一边的费青青,“哎哟,美人嫂子,兆龙,小弟抱一下行吗?”不等回答,过去象征性地动作了一下,“嫂子,你一来,把小姐们全毙回去了,今儿生意肯定黄。” 费青青微笑着:“易军,美女如云,小帅哥,可要注意身体呀,咱还得多活几年呢。” 易军说:“厉害,出口伤人,仗着兆龙给你叉杆,没人敢动你是不是?我可告诉你,我们是患难兄弟,上下不分,收拾嫂子,小叔子正当防卫,他还真不敢说个不字。” 费青青说:“就欠有人收拾你。” 易军说:“收拾我的人,还在他妈的腿肚子上转筋呢。咱哥们儿,哥们儿仗义第一位,女人让她们歇菜。” 费青青一针见血:“打击面太大,没有女人你石头里蹦的?你身后的小姐何许人也?也不给嫂子介绍一下,嘴和心不连着的家伙。” 这一提醒,使过于兴奋的他忘了介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这是咱们俱乐部的业务经理叶月小姐,这都是我患难哥们儿、姐们儿,全是穿一条裤子的,殷兆龙、费嫂子、都都、哈德门,哦哦,都大利、哈庆生,别扭,还是叫外号亲,宝全,鲁智深,老哥哥。” 看着易军近乎孩子般的快乐,叶月感到吃惊,她落落大方地说:“各位,欢迎到海威市,祝你们重逢愉快,很高兴认识易总的朋友,希望你们玩得开心。”说话的同时,她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兆龙,内心感觉这两个男人各有千秋,非常优秀,她的阅历使她自信自己的判断。 金色年华十八俱乐部从二楼才有真正的内容,特制的钢架结构,由现役武警战士把守,无会员证谢绝进入。 从专用电梯行至一个金碧辉煌、极度奢侈的豪华大厅,仿西式古典装修,大厅四周排列着八根粗大的石柱,西洋浮雕错落有致地嵌在墙壁上,纯羊毛白地毯铺散开来,长着双翅光着屁股的小洋人随时要把手中的爱之箭射向每一个进来的宾客,浮雕逼真有趣,寓意深远。 绝对是模特的八位佳丽站在领位的位置上,见易军他们走来,齐齐地鞠躬:“易总好。”对每一个经过她们面前的客人履行着相同的动作和语言,“先生好,欢迎光临。”“小姐好,欢迎光临。” 其中一位领位小姐七拐八拐将他们领进紫竹厅。宽大的包房,竟然还有小小的鱼池,绝对的高保真音响,而桌上的餐具全部是银质的。 易军将他们让于宾客位置:“还不成气候,等你们来,共创辉煌,多提意见,今后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并肩作战。这是咱们自己的根据地,我现在宣布,从此时此刻,再也不会受王八气了,咱们当家做主,如今,是显示实力的社会,财富创造地位。呆会儿这个市的市委书记来捧场,哥儿几个都大气些,尽量犯狂犯傲。” 哈德门说:“这,恐怕不合适吧?” 易军说:“没什么不合适的,你们就是我易军,我就是你们,生死与共的铁子,敞开着折腾,放开了,什么娄子都没有,翻身农奴得解方,全是人,没什么新鲜的,他们跟咱们一个德性,高不了哪去。宝全大哥,你不爱说话,可着劲地造。”他说话都咬着牙,可见情绪异常地激动,这一刻终于让他盼到了,他心潮涌动,热血沸腾。 都都很不以为然:“耍大谁不会呀,这是给咱们自己撑面子,易军兄弟的心思,咱们领情,充分发挥,人劲往一起使,团结一心,一致对外。兆龙,你怎么老不表示。说句话,搞得心里没底。”兆龙说:“没想到起点这么高,怎么维护?怎么发扬光大?这都是实实在在的,我刚才犯愣,对不起,还没有适应过来,以前的时候哪有这些东西呀,让我吃惊不小,给点时间,让我好好品味一下,这世界变化如此之大,真让我难以想象,太意外了。” 易军说:“得了哥们儿,别打我的脸,小打小闹,不是我的风格,小有成就垫家底是为了咱们自己,一切俱备,好容易东风把你们刮过来了,今儿谁不喝醉,我急。” “你跟谁急呀,易军。”赵卫林和姜占桓走了进来,易军一一介绍。 “能让易军小弟敬重的人可少之又少,他把你们各位看得很重,真不容易,官话不说了,年龄肯定是我和老姜长,两位老哥哥欢迎远道而来的兄弟,我们干杯。”
93 首页 上一页 64 65 66 67 68 69 下一页 尾页 |